第1章
黑帮老大命悬一线,求我再看他最后一眼。
我却在隔壁和183帅哥吻得口水拉丝,难舍难分。
只因五年前我救下楚河,替他铺路,帮他报仇。
还把黑帮江山拱手相让。
他却在掌权后转头爱上清纯大学生。
还将苏甜穿过的小白袜如珍宝般按在胸口,一脸虔诚:
「这些年都是冷千夕做尽脏事,我的双手没有沾一点鲜血,可以娶我的宝贝了。」
旁边的心腹急切提醒:
「老大,要是让冷千夕知道,怕是一番腥风血雨啊!」
楚河勾起轻蔑的笑:
「我是海城的地下皇帝,她能翻出什么花样?」
我默默转身发出一条信息:
「蛰伏五年,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1.
收到「冷大小姐发话,哪敢不从」的回复,是一周后。
楚河刚好走上甲板。
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
将他线条利落的侧脸勾勒得愈发精致。
「马上就到M国了,你做一下准备,赶快把甜儿带出来。」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布满血丝的眼里却隐隐含着焦灼,像是有一团火。
我知道,自从苏甜失联,他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派出去打探的人统统没回来,他干脆自己去交涉。
终于得到消息,苏甜所在的M国大学被一伙反叛的雇佣兵给占了。
一个学校的人都成了人质。
压住翻腾的情绪,我淡淡开口:
「军火不明,人数不明,只知道枪战半小时一次,你让我去,可知我会不会死在里面?」
男人眉心一跳,声音软下半分:
「千夕,何必庸人自扰?学校不过是那帮人暂时挟制的一个据点而已,武装力量不会很强,以你的身手和能力,对付一些走卒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远处炮火轰鸣,硝烟弥漫的场景依稀可辨。
却偏要轻描淡写说一句「武装力量不是很强。」
我这一去,妥妥的九死一生。
只是我没说破,目光缓缓下移至那双纤长白净的手。
上面还残留着芒果皮屑,散发出淡淡香气。
负责后勤的愣头青跑过来大刺刺嚷道:
「老大,你新要的一百箱芒果已经运上船了,都按照你的吩咐,咱们不敢动,等着你一个一个亲手剥呢……」
觉察到楚河警告的目光,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慌忙闭了嘴。
「那个……甜儿这次肯定受惊不小,等会回来怕是要哭鼻子,我多榨点她爱喝的芒果汁,哄小姑娘开心罢了。」
这哄人开心的手段,他向来乐此不疲。
纵使他对芒果严重过敏,碰一下都会浑身红斑,严重还会呼吸困难。
但苏甜爱喝鲜榨芒果汁,他就派人成吨成吨地运,亲手剥好榨给她喝。
手下想帮忙,反倒被扣个「爆栗」。
「这芒果从个头到成色都得我一个个筛选,稍有瑕疵的榨出来口感可不好。」
叱咤风云的黑帮老大系着围裙,比验钞都认真地挑选和剥开芒果的画面。
也是滑稽得很。
薄唇微启,我面无表情点头:
「我知道。」
见我不似平日般吃味,楚河讶异地抬起头,刚想说话。
船靠岸了。
我停下背包的手,突然问他:
「楚河,我再问你一遍,真的只让我一个人去?」
2.
他凝眸看向我,气息微滞。
不过半秒,手安抚的拍上我的肩。
「千夕,叛乱当前,我们无端多带人进去,只会引发更大的乱子,这一次,就辛苦你。」
见我未动,他的神情平添几丝焦躁:
「动作要快,甜儿身体弱,再待在里面她会受不了的。」
自从半年前从一帮小混混手里救下苏甜。
他一直都这样。
遇上泥石流,我被落石砸伤,跑车只有两个位置。
他抱着小腿破皮的苏甜,说我自己可以,要先送她去医院。
堂口有人闹事,我外出平乱,足足半个月才带着一身伤回去。
他皱起眉说让我小心点,别让血脏了他的车座,不好洗。
转身看见苏甜不慎划破指尖,立马踹碎了整个医疗箱找无菌纱布。
我和他亲自盯梢作乱的一伙新晋势力。
他接了个电话,就眉头紧皱匆匆离开。
只留下一句:「甜儿怕打雷,我先回去,有什么情况你再通知我。」
那夜,我被暴雨淋得湿透,可他连一把伞都忘记给我留下。
不等楚河再催促,我的脚已经迈上岸边的石阶。
他突然拉住我。
「千夕,万分小心。」
五年前,我第一次替他荡平仇家窝点,他也是这样眼圈微红地叮嘱我。
只是这一次,我不着痕迹抽开手,大步离开。
一路小心摸到学校,外围一圈的人比我想象中还要警惕。
好不容易寻到后墙,我一个肘击撞翻侧身闪出瞄准我的大汉。
确认晕过去后,我轻手轻脚跃进学校。
隐约感到身后有暗中跟着我的人。
心里蓦地一松。
楚河或许还是担心我有危险,派了小队来保护我。
根据情报,我很快找到了苏甜她们被集体关押的大教室。
一支强效迷烟悄无声息探入,所有人倒下。
我连忙潜进去背起苏甜,蹑手蹑脚往出跑。
转过拐角,黑洞洞的枪口顶上脑门:
「胆子挺大,是个人才,可惜了。」
我料到这次解救必定不会顺利,早就做好准备,正想动手的时候。
身后有人冲出来大喊:
「老大的任务是保苏小姐平安!别管其他,赶紧带她撤!」
头顶的吊灯被一枪击碎,将额头划得鲜血淋漓。
他们却趁着通道短暂黑暗,抱起苏甜步步后退。
我拼死踹下的门板成了护着他们离开的掩体,刹那间走个干净。
一抹苦笑悄悄爬上嘴角。
原来,是我多心了。
只是防止出现意外,保护苏甜安全撤离的备选派上了用场。
仅此而已。
火力迅猛压制而来,死亡的阴影将我重重包围。
我咬咬牙,正想拼命。
对峙的人却突然倒下。
「不用谢我,举手之劳。」
阔别五年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轻笑时泪痣也跟着晃动。
「有点事没及时看消息,还好赶上了。」
「蛰伏的老家伙统统出动,还有我,任凭调遣。」
3.
回到船上前,顾南舟突然拉住我:
「怎么想通的?」
还是和以前一样。
语气戏谑,目光里凝满玩世不恭的笑意。
所以即便他是爸妈亲手选给我的什么「绝世良配」。
也陪着我一起火拼厮杀,数次出生入死。
助我坐稳位置。
我依旧不喜欢他,甚至,有点烦他。
但这次,我没怼回去,只是浅浅一笑:
「楚河都快背刺到我姥姥家去了,很难不想通啊。」
他直起身子,突然凑近我。
「那你还帮他救人?还救的是小三儿?」
我瞟他一眼,转身离开。
回到船上,众人簇拥着楚河坐在中间。
苏甜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肩头。
楚河宠溺地将芒果汁递到她嘴边,眉梢眼角盛满温柔:
「这次你受苦了,说,想怎样罚我都可以。」
没有人关心我,也没有人在等我。
我对自己静静微笑,转身往里走。
苏甜突然娇声道:
「我才不要罚你,你把一直珍藏的那幅画送我好了,行不?」
脚步不由得一顿。
我知道她说得是什么。
三年前,为了帮楚河拿到他父母惨死与仇人有关的证据。
我深入虎穴,死里逃生。
回来的时候,浑身遍布伤痕,温热的血一股股地往外涌。
但看见他死死咬着下唇,泪如雨下的模样。
我假装没事,还开玩笑把血滴进他的红颜料里。
让他不要管我,继续作画。
彼时的他远不如现在杀伐果断,城府深沉。
竟也是幼稚地割破手指,和我的血混在一起。
他说,滴血为誓,一生一世。
然后画下了一朵衔着子弹的玫瑰。
他说和我很像,危险又娇艳。
却为了他不顾危险,冲锋陷阵。
后来,我把它纹在了锁骨上。
苏甜自然知道那幅画背后的故事。
她是故意的。
时间仿佛凝滞,许久,我听到楚河温和的声音:
「甜儿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我蜷起微颤的手指,回到自己房间。
昏昏沉沉躺了一阵,门外忽然人声嘈杂。
「老大,这就返航吗?不等冷千夕了?」
楚河的语气中多了几丝焦灼:
「甜儿身体不太舒服,船上也没个正经医生,得赶紧回去,冷千夕身手了得又才智过人,一定会逃出来的。」
「她出来了自会想办法回去。」
船身很快启动,我默默包扎好伤口。
手机同时收到两条消息。
第一条来自楚河。
「情况如何?快找机会出来,我很担心你。」
第二条来自顾南舟。
「直升机就是快哈,我已经到海城了,刚才遛进你们地盘转了一圈,怎么厨房里都是海鲜啊,楚河难道不知道你连一点腥味都闻不了?」
要不说他就是个贱人呢,总爱明知故问,用嘴杀人。
海鲜,那是苏甜爱吃的东西。
扔下手机,没过多久,船靠在了海市码头。
此时已是深夜。
下船的时候,正好看见楚河搂着苏甜在放烟花。
看见我,他眉心一跳:
「千夕,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上船的?」
4.
直到我们坐车回到别墅。
楚河还是拽着我,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有点奇怪,他一向少言。
怎的会为了解释不是存心把我丢在那里,说这么多话。
没忽略苏甜眼里划过的嫉恨,我将他拦在卧室门外:
「累了,想休息。」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
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五天没出门。
吃饭都是按铃叫佣人送上来。
楚河终于受不了,狂拍我的门:
「千夕!冷千夕!」
我打开门,对上一双泛着猩红的眸。
「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现在出发,我马上去。」
这半年,他找我,不是给哪个议员送礼打通关系。
就是帮他收服新冒头的小团体。
他总说,千夕,你做这些事顺手,只有亲力亲为才能更好地帮我。
我每次都很听话。
这一次,还是不待他讲话,我已经麻利地穿好了鞋子。
他却猛地怔住。
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千夕,你还在生气对吗?」
他突然伸手来搂我。
那缕熟悉的雪松香萦绕而来,我忍不住皱起眉推开了他。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继续休息了。」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我扭头看去,窗外一团团浓烈的黑烟正升腾而起。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木材烧焦的辛辣气味。
楼下的惊呼声和脚步声此起彼伏。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着火了。
楚河面色一变,急忙伸手来拉我。
有人在楼道口惊慌失措大喊:
「老大,苏小姐刚才去储藏室拿东西,被困在里面了!」
那只细白的手,离我只差几寸。
他猛地转身,向楼下跑去。
很好。
他给的庇护和安全,从来泾渭分明。
我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饶是我经历过比这凶险万倍的情况。
但当转身看见炽热的火舌在走廊里横冲直撞的瞬间。
还是呼吸一滞。
「甜儿!甜儿!闪开!让我过去!」
在楚河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中。
我已经绑好了安全绳,正准备从窗户上跳出去的时候。
墙角地砖突然动了动,探出来一张挤眉弄眼的脸。
「干啥去!赶紧下来啊!」
我:「……」
5.
躲在安全空间,我蹙起眉看顾南舟:
「你什么时候从我房间挖得地道?」
「嗨,不是给你说了那天你回来之前我就来这儿转了一圈吗?那次我就偷偷放了火石,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分家了,这个老巢还留着给他干嘛?不如……嘿嘿嘿……」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顾南舟做事永远这样,随性不羁,十足的流氓。
不过……他再怎么混,也是为了我。
况且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瞧着外面的火势已经扑灭,我轻手轻脚走出去。
手下人此时都乱糟糟地挤在院子里。
我一眼就看到了楚河。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苏甜,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
满脸惊慌,泪水大颗大颗砸下来。
想来,他是吓坏了。
毕竟那几处不甚严重的擦伤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从身边人的窃窃私语中,我听明白了刚才惊险万分的状况。
在爆裂的火光中。
他用尽全身力量踢开那扇被烈焰包围的房门。
如同扑火的飞蛾。
听起来总觉得和五年前有点熟悉。
不过那时候,不顾一切救人的好像是我。
我抬头看向烧毁的别墅。
主体大半已经坍塌,只留下几堵高矮不一的墙壁孤零零地立着。
覆着厚重湿透的煤烟色灰烬。
几米外用于议事和住人的工厂,也烧得七七八八。
对楚河来说,这样优越隐秘的老巢没了。
实在是很痛心。
「千夕?」
我微笑着转回身。
他已经走到我面前,眼里闪着我看不懂的光。
「还好你没事。」
我耸耸肩:
「你说得没错,我身手好,怎么都能保护自己。」
他愣了愣,扯起一丝讨好的笑。
「千夕,我有事和你说。」
走到僻静处,他简明扼要,讲了三句话。
他怀疑这次火灾。
是那个在海城盘踞多年,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蝎子」做的。
也是他一直视为对手的存在。
这次发现了他的老巢,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要强攻?」
「不。」
楚河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
「只是谈判。」
「顺便送一份“礼物”去。」
6.
三天后,我见到了他口中那个礼物。
是一套结构复杂、闪烁着红光的背心。
以及一个精密的遥控引爆装置。
「千夕,蝎子这种一直蛰伏,按兵不动的家伙,这次动手无非就是试探,想要让他一次怕了,就得玩命。」
「你放心,只要你亮出这个,我敢打包票,他绝对立马怂了。」
没有恐惧。
没有绝望。
我平静地问他:
「如果蝎子发现炸弹的瞬间就会杀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