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黑无常范无咎,我的老公是白无常谢必安。
老公是天生的冷白皮,他又爱笑,和谁都能聊到一块,妥妥的人气王。
而我天生顶着个大黑皮,整体板着个脸,所以总常被误解认为是男的。
谢必安觉得做人太苦,想要超脱轮回,选择留在了地府。
而他的白月光留恋凡尘,不肯为他留下。
于是他一气之下娶了我。
我成了众人眼中的捡漏王,大家都说我爱得卑微。
不堪忍受嘲笑,我当众打赌,迟早有一天拿下谢必安。
因为这个赌他冷落了我五百年。
第五百零一年,我们关系终于走向了缓和,他的白月光走上了奈何桥。
拿出已经放了五百多年的忘情水,我终于不再犹豫。
1
隔三五十年,谢必安白月光投胎那天是我们三人最痛苦的时候。
每次谢必安竭力劝白月光留下,却一次都没成功。
这一次,谢必安又问出大家早已听腻的问题,“你愿意为了我留下吗?”
余浅浅答应了。
余浅浅的话说完,我和谢必安都一愣。
随即谢必安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这样好,这样好。”
接下来我们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余浅浅留下来了,谁离开呢?
阎王老板精明,去人间索命的工作只留了两个坑位。
我和他提了几次,要么加工资要么加人,他却总是给我打马虎眼,“晚点再说,我现在忙得飞起。”
谢必安率先打起了包票,“相信我,说什么我都要让阎总再空出一个岗位。”
不知道谢必安和老板说了什么,回来后,谢必安一口一个铁公鸡地对着老板的办公室骂。
消停了之后,谢必安不知道从哪捡回来一朵被踩过几脚的红玫瑰,将花插在我的头上,直夸这花衬得我肤色更叫娇艳了。
我对玫瑰过敏,而且我最喜欢的是向日葵。
没有戳破他的殷勤,我对他说,“我再去找老板说一次,如果不行我就离开。”
谢必安的眼底升起无限雀跃。
在老板的办公室我哭得梨花带雨,老板也开了眼,他还没见过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你想好了,那个女人一旦留下,你和谢必安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从老板办公室走出,就对上了谢必安期待的眼神。
我做了个ok的手势,谢必安高兴得像个小孩抱起我转圈圈。
余浅浅嗯哼了一声,谢必安立马甩下我跑向了余浅浅。
“浅浅,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在不分开了。”
余浅浅娇羞倒在谢必安怀中。
怕我会闹,谢必安承诺我,“浅浅刚来我得多带着她,等她熟悉工作了我就放手了。”
可是我有什么资格闹呢?
对于谢必安,我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现在仿佛也是到了我这个替身离场的时候。
上班第一天,招呼他们一起过来拍个上班合照,发现两人已在身后拉起了小手。彼此眼神甜蜜得要洋溢出泡泡。
我尴尬地为自己解围,“这些都是老传统了,年轻人不喜欢这样。”
又开启了其他的话题,“之后我们工作怎么分工啊?”
“去索人性命的时候,多了一个人怎么和他解释啊?”
“不解释的话是不是不太礼貌?”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却发现背后两人完全沉浸在各自世界中,与周遭一切自动划出了间隙。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早就习惯了。”
两人腻歪了一阵,谢必安才走上前问我,“你刚刚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回复,余浅浅“哎呦”一声,又将谢必安吸引了过去。
谢必安掏过余浅浅藏在身后的双手,如雪的双手些许泛红,余浅浅解释,“索命链太重了,我试了几次都拿不起来。”
谢必安轻轻抚摸了余浅浅的头发,无限温柔,一把将索命链丢在我的身上,“你最近不是在健身吗,是时候加点重量了。”
2
拿着两条索命链跟在谢必安身后,余浅浅追着问他这几百年发生的事情。
余浅浅对地府的一切充满好奇,谢必安殷勤地一一介绍。
“必安哥哥,那是什么花?你去给我摘一朵好不好?”
谢必安就要去折花,我一个急步拦在了他面前,“孟婆养殖这彼岸花,几百年才开一朵,要是被折去了,她会来找我们拼命的。”
“孟婆不好惹。”这是谢必安曾经对我说的。
有几次谢必安带着鬼魂去喝孟婆汤,只是不小心碰洒了一些,就被孟婆骂的狗血淋头,我多番道歉,又到人间给孟婆带来了彼岸花种子,孟婆才饶了他。
谢必安心有余悸,伸出的手往回缩了缩。
余浅浅扁了扁嘴,“这地府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回到人间呢。”
谢必安的情绪一下被点燃了,“咔嚓”一声,彼岸花的花茎从中间折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余浅浅脸上一副胜利者的表情。
一路走一路停,好不容易走到了人间,原先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两小时。
今天要来收的鬼魂是个被火烧死的小女孩,由于来得晚了小女孩生前受了不少罪。
小女孩将怨气发在了我的身上,对着我拳打脚踢。
余浅浅几句可爱将女孩哄得团团转,让她跟我们一起离开。
小女孩却在路上听到了母亲的呼喊,反悔了想要回去。
余浅浅懒得多费周折,拉了谢必安就离开,“就让她做一个孤魂野鬼好了。”
我笨拙地守在路边,抱住了小女孩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走到地府,谢必安和孟婆两方僵持着。
余浅浅看到了我,向孟婆告发,“彼岸花是她摘的。”
我的头发上还插着彼岸花,那是余浅浅拿累了丢在地上我捡来的,这下却变成了证据确凿。
“这彼岸花还有救。”我将花递给孟婆。
孟婆的眼睛亮了。
我能重接回去,不过需要接下来的一年每天定时浇水。
“我没时间浇水。”
孟婆将目光投向了我身边的小狸,“让她留下。”
“不行。”
“好。”
我和余浅浅同时开口,余浅浅一把将小狸推了出去。
小狸冲进了孟婆的怀中,看见孟婆时又哭起来。
“别哭了!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我还想解释,来的路上我已经答应帮小狸找一个再也不重男轻女的家庭,她的下一世将得到很多很多的爱。我会另找一个帮孟婆照看花园的人。
小狸却抹掉了眼泪,答应了。
小狸被孟婆留下后,我们今天的工作开了天窗,余浅浅提议再去人间抓一只。
“不行。”我和谢必安同时开口。
“我就是说着玩玩嘛。”
还没等我们想到应对之策,老板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看着我们忙活一晚,手上却空无一鬼,让我们解释一下。
3
“老板,你听我解释……”我抓破头皮。
“阎总,本来我们抓了一只鬼魂的,是范无咎非要放她回去。”
“不是的……”
“阎总,浅浅说得没错!”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谢必安,但他眼神飘忽并不看我。
“既然这样你们两个先走,范无咎留下吧。”
“老板,不要扣我工资。”想到后果我先发制人央求了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
马上就是谢必安的生日了,我正攒钱给他买礼物呢。
“陆判身边的助理离职了,他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过去,现在的岗位委屈了你的才能。”
原来是这事,老板不止一次和我提过。
换做之前,我总是和老板打马虎眼。
“不用了老板,任何工作都是有价值的,我热爱现在的岗位,将为了这个岗位贡献终身。”
几句话说得老板眉开眼笑,“我知道你是舍不得谢必安,罢了罢了,陆判那边我就回了他吧。”
如今,这段单相思的恋情也该结束了,我考虑了片刻点头答应。
走出老板办公室,谢必安上前发问,“阎总打算怎么惩罚你?”
我说出老板的打算,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回复。
“陆判那事情多,你过去就没那么轻松了,你不去是正确的。”
“嗯。”打算晚点再告诉谢必安,虽然他也压根就不在乎。
第二天上班,办公室没看见谢必安。
问了办公室保洁阿姨才知道,余浅浅一早就和谢必安去凡间了,让我今天留在办公室即可。
保洁阿姨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再让他们胡闹下去,迟早要出事哦。”
她能看出来,我又何尝不知道。
屁股刚坐下,就接到孟婆的连环夺命电话。
“奈何桥这里乱成一锅粥了,你快点过来!”
原来余浅浅出门前没有核对名单,带错鬼魂了。
之前核对名单都是我的工作。
被带回来的胖大哥拉着来来往往的鬼差,一遍遍指着余浅浅骂,“都是她,来的路上我还疑惑我没病没灾的,怎么就要让我来投胎了。我都说了搞错了搞错了她还不听。”
他对我们提出的补偿条件一味得寸进尺,当我提出将所有积蓄赔偿给他,才勉强答应。
这是给谢必安买礼物的钱,算是换种形式给他了。
周围的鬼差嘲笑余浅浅,“上班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我赌一个,下一个估计还得出错。”
“我和你赌,之后绝不会再有今天的情况发生。”余浅浅怼了回去。
听到打赌,我看了谢必安一眼,过去五百年这是我们之间的禁忌词,谢必安经常拿此羞辱我。
面对他的白月光,谢必安却一脸温柔,“我们浅浅肯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感觉心脏遭受了猛击。
周围鬼差眼神不明地看着我。
在众多鬼差中看到了陆判,难得他今天有这个空闲过来看热闹。
和他并肩而走,陆判说自己因为帮了好友朱尔旦暂时被停职了。
陆判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朱尔旦和他的妻子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难道没有一点感情?”
陆判无奈摇头,“感情易变,谁又能保证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感情用事最误人。”
陆判听说了我的事,替我不平,说谢必安就是“有事范无咎,无事余浅浅。”
当时钟无艳下来投胎时,我还嘴欠地问了她对这话的感受,曾经的子弹正中眉心。
想起孟婆劝我的话,“感情最丰沛的人最容易受到伤害,无情的人最快活。”
4
翌日,我上班稍微晚了一些。
今天的办公室异常热闹,一群人将余浅浅团团围在中间。
余浅浅穿了一条白纱裙来上班。
往谢必安跟前一站,下一秒就可以互相宣誓戴戒指了。
果然,身边几个群众议论起来,“余浅浅和谢必安站一起就是般配,不像范无咎板着个脸像是大家欠她几百万。”
“要是索命的都是余浅浅和谢必安,死的人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我只是拽住了衣角。
走了一半,余浅浅说自己穿了高跟鞋走不动了,“还是人间好啊,走累了可以坐车。”
谢必安一听拉着余浅浅在路边坐了下来,对我说,“无咎啊,今天你就一个人去吧,我和浅浅在这里等你回来。”
可是……
余浅浅将双腿架在了谢必安大腿上。
我怕……
谢必安上手在给余浅浅按摩,肌肤碰触间,两人会心一笑。
看我没走,谢必安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我摇头转身。
在余浅浅面前,谢必安总会忘掉我的一切信息,虽然我长得黑,但是我也怕黑啊。
第一次听到我怕黑,谢必安哈哈大笑,“那你每天照镜子不得给自己吓死。”
看我生气了,谢必安转而安慰我,“不用担心,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边哭边走,转眼来到了今天的鬼魂面前,一个因抑郁自杀的运动员。
知道我怕黑,他告诉了我一个诀窍。
夜晚出门,你就追着月亮跑,跑着跑着就不怕了。
聊得越多我们发现彼此的共同点越多,一样黝黑的皮肤,一样自己心里被困住了还是希望身边的人开心。
聊天过程中很快来到了余浅浅休息的地方。
谢必安上前拦住我们,“聊什么呢,这么投入。”他眼神上下打量陆一鸣。
余浅浅也走了上前,她的纱裙有些凌乱了,一直在整理裙子。
我上前帮余浅浅拿下头上的树叶。
谢必安眼神开始飘忽,余浅浅一脸娇羞。
心脏一阵刺痛,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至少,他们还知道躲着我。
陆一鸣追了上来,“我猜你们三个关系不一般。”
陆一鸣说有个方法,可以帮忙测试看谢必安是否喜欢我。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
还没反应过来,陆一鸣已拉我入怀,捧着我的脸将嘴唇覆了上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一把推开陆一鸣,顺着陆一鸣的眼神回头,谢必安和余浅浅正吻得昏天黑地。
谢必安眼神透着一股寒意,不明就里的锋利。
跑回家中。
自从余浅浅来了之后,谢必安不再回家。
今天却在我进门后后脚跟了进来。
看我疑惑的眼神,谢必安问,“这么惊讶干什么,莫非你家里藏了人。”
他一把拉过了我,嘴唇就贴了上来。
急切粗暴,我跟不上他的节奏,快要窒息。
不知道谢必安还有如此野性的一面。
推开谢必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发什么疯?”
我恨谢必安,他在余浅浅哪里得不到满足就来找我?
谢必安眼角泛红,“你不是就喜欢这样?我不过就是这几天没陪你,你就随便找个野鬼?”
他还知道已经几天没陪我了。
手机响起,谢必安看清是老板后立马挂掉。
铃声再次响起,看见是余浅浅,谢必安的语气马上变得温柔,“什么?你摔了,别动我马上过去。”
看了我一眼,谢必安解释,“我过去看看,你等我回来。”
等?我最会等人了。
整整五百年的等待,仿佛就是一场笑话。
拿出孟婆给的忘情水,她看我单恋得痛苦,告诉我喝下就好了。
我总以为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一等再等,蹉跎了这么多年。
今天我不再犹豫,拿起杯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