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顾云帆的白月光惨死国外后，他痛苦了一辈子。

出于责任，顾云帆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和孩子。

但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他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我日复一日忍受着他的冷暴力，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个疯婆子。

可地震来临时，他却下意识将我护在身下，被掉落的天花板砸碎了半边身体。

临死前，他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喃喃自语：

“陆敏敏，要是我这辈子没有遇到你就好了。”

我抱着他支离破碎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或许我早就该明白，顾云帆是个好人，他只是不爱我而已。

我后悔了。

若是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愿意用我的所有，换顾云帆一生顺遂。

1

“陆敏敏，我们离婚吧。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错误，现在离婚总好过两个人痛苦一生。”

“我会把我的存款都留给你，再帮你找一份正式工作，让你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耳边传来顾云帆低沉磁性的声音，我有些恍惚。

眼前的顾云帆年轻，俊秀，挺拔。

是二十多年前意气风发的顾云帆，不是那个终日郁郁寡欢，早早就白了头发的顾云帆。

我凝眸看向他，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感谢上天，我真的回来了！

顾云帆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露出不忍的神色，伸手想替我擦眼泪，又缩了回去。

“你不要哭了，要是你不愿意，我再想别的办法……”

他总是这么心软，被道德和责任束缚得死死的，所以一辈子不得欢欣。

想到这里，我释然一笑。

这一世，我终于可以弥补他了。

“我愿意。”

顾云帆微微一怔，然后狂喜。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离婚？”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忍着内心的酸涩和疼痛，轻轻点头。

上一世，顾云帆提出离婚时，我不仅死活没有同意，更是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

顾云帆在知道我怀孕后，终于打消了跟我离婚的念头。

他的白月光沈清妍伤心欲绝下选择出国，却惨死国外。

从此，顾云帆被愧疚和负罪感折磨了几十年。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认真承诺：

“你现在就写离婚报告吧，我一定会签字的，你放心。”

顾云帆神色半信半疑，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他回自己房间写好离婚报告后递给我，我没有丝毫犹豫在上面签了字。

顾云帆这才终于相信我是真的同意离婚，眼角眉梢露出几分笑意。

我也高兴地笑。

“顾云帆，这辈子一定要顺着自己的心，一定要快乐幸福啊。”

他迟疑地转过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歉疚。

“敏敏，谢谢你成全我。以后遇到困难，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帮到底。”

顾云帆的目光纯净真挚，没有一丝作假。

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们相识的第一天，他就从湍急的河水中救了我的命。

又在我被村里人造谣时，被逼无奈娶了我。

新婚夜，我爸怕他不跟我圆房，给我们下了药。

一夜荒唐后，顾云帆就回了部队。

等我发现自己怀孕来部队找他时，才知道沈清妍的存在。

后来，沈清妍惨死，他照顾了我和孩子一辈子，也内疚自责了一辈子。

即便如此，死亡来临时，他还是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救我。

我心里一阵阵刺痛。

我的爱于他而言，是累赘，是枷锁，是绊脚石。

这一世，我再也不会强求他做任何事，只希望他一生顺遂平安。

离婚报告已经签字，我就不方便再住在家属院了。

顾云帆的部队驻地附近有不少闲置的民房，我打算租一间作为过渡。

我收拾好东西，让顾云帆送我去最近的招待所，等找到房子就可以直接搬过去。

他却坚持让我再住一晚，下午请假陪我去找房子。

考虑到安全问题，我想了下，没有拒绝。

顾云帆又拿出家里所有的现金和存折交给我。

“这些钱你先拿着用，以后每个月发了工资我都会给你寄一部分。”

“工作的事你不要着急，我已经跟领导申请了，有合适的岗位第一个考虑你。”

“爸妈那边我也会写信回去解释，你不用担心……”

上一世，他每次出差前都会像现在这样，把我和孩子安排得妥妥帖帖。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絮絮叨叨的样子，突然悲从中来。

今天过后，我跟顾云帆的缘分就彻底尽了。

我还是没忍住湿了眼眶。

顾云帆见状沉默下来，许久才又开口：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只是我和清妍……”

我轻笑着打断他：“没事的，顾云帆，你们本来就是一对，是我不应该出现。”

“你对我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2

到了下午，顾云帆果然请了假陪我去找房子。

租好房子后，又帮我收拾卫生，带我去买食物和生活用品。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享受最后一刻能被他照顾的温情。

途径码头时，远处即将沉入海水中的夕阳吸引了我驻足。

忽然记起上一世，我曾心心念念地想让顾云帆陪我看一次海上日出。

但直到死，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顾云帆见我出神，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等安顿好了，你可以来海边逛逛，这边风景还不错。”

他声音低沉而温柔，眼神平静又宁和。

我突然觉得，分开的选择或许真的是对的。

没有了上一世的针锋相对和互相折磨，我们反而能像朋友一样交流了。

我微笑点头，试探着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明天早上能陪我看一次海上日出吗？就当是送给我的离婚礼物。”

顾云帆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答应道：

“好。”

我开心地笑起来。

走到家属院门口时，文工团的一个女生急匆匆跑过来拦住顾云帆。

“顾营长，你快去看看清妍吧，她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下来，磕到了脑袋，现在昏迷不醒呢！”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不善地盯着我，眼睛里都是敌意。

顾云帆立刻皱紧眉头，把钥匙递给我，扭头就要走。

“我去看看清妍，你自己先回去吧。”

我接过钥匙，轻轻点点头：“好，你去吧。”

他诧异地看看我，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

“答应你的事我没忘，你放心。”

“没事，我都明白，你快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浅笑着应下，目送顾云帆的背影越来越远。

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今晚他是不会回来了。

我一个人吃了晚饭，给顾云帆缝补了几件衣服，收拾好房间。

从日暮到天黑，又到深夜，顾云帆都没有回家。

果然不出所料。

我苦笑一声，压下揪心的痛，自己去了海边。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我的心也一点点归于沉寂。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上时，我重重吐出胸中那口气。

虽然顾云帆没有出现，但我总算了却了上辈子的一个执念，足够了。

我拎着自己的小包裹搬出了家属院。

轻飘飘的袋子里，只有刚来这的时候，顾云帆给我买的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

隔壁的张婶子以为我要回老家，非要让她儿子送我去火车站。

我摇摇头告诉她，我和顾云帆已经离婚，以后就不住在这里了。

张婶子瞬间沉默，脸色变得鄙夷，拉着我的手也一下甩开。

我尴尬地笑笑，忍着心头的难堪，尽量面不改色地跟她道别。

租的房子有些破旧，玻璃还缺了一块，但胜在院墙结实。

我用旧报纸把墙面和玻璃重新糊好，从路边采了野花插瓶。

等到全部收拾妥帖后，我环顾一圈，基本满意。

现在的情况，能有这么个落脚点已经很好了。

我还没有告诉顾云帆自己怀孕的消息。

以他的为人，如果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再为难也会选择对我和孩子负责。

我绝不会让他走上一世的老路，就算是我们的孩子也不可以。

我轻抚着肚子，眼前浮现出孩子上一世听话的模样，一阵心如刀绞。

“孩子，这次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原谅妈妈好吗？”

“爸爸上辈子过得太苦了，我们一起成全爸爸的幸福，好不好？”

3

第二天，我就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说，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如果不想要的话，必须尽快做手术。

签下流产同意书的那刻，我心痛得无法呼吸，在医生面前崩溃大哭。

可为了顾云帆，我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手术就安排在明天。

我给自己办理了住院手续。

“陆敏敏，你怎么在这里？”

我疑惑地回过头，发现叫住我的人竟然是沈清妍。

她头上还缠着绷带，就这么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是来这里找顾大哥的吗？真不巧，他出去给我买饭了。”

沈清妍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带着我看不透的复杂神色。

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笼罩全身。

上辈子我与沈清妍只匆匆见过几面，很快她就出国了。

我突然意识到，上一世似乎没有她从舞台上摔下来磕到脑袋这件事。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顾云帆的，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来看病。”

我不想跟沈清妍有太多接触，简单解释后转身就走。

她却快速跑下楼来到我身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气之大，我手腕处立刻传来一阵疼痛。

“陆敏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你就是想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顾大哥，让他不能跟你离婚对不对？”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顾大哥只能是我的，这辈子我绝对不会放手。”

我心头一惊。

连顾云帆都不知道我怀孕了，沈清妍是怎么知道的？

来不及反应，沈清妍抓着我的手腕一个用力，带着我一起滚下了楼梯。

浑身疼痛袭来，小腹处更是锥心刺骨得疼。

我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沈清妍头上的纱布渗着血，右腿脚腕处不自然地扭曲。

她忍着痛，面色狰狞地瞪着我：

“你说，我们一起摔下楼梯，顾大哥是信你推了我，还是信我推的你？”

我脑子一片混乱，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

难道……她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