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怀孕两个月,我被丈夫聂文安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因为他的小情人苏念念得知我先有孕,在闹绝食。
我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求救。
聂文安径直跨过我。
“念念胆小怕黑,我得陪她去遛狗,你独立,自己去医院吧。”
我又一次失去了孩子。
聂文安赶到病房,没问我情况,直接甩出来离婚协议书。
“念念心地善良,不想当第三者,在和我闹分手。”
“你签个名字哄哄她。”
我安分地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秘书都替聂文安捏了把汗。
“夫人要是真的离婚怎么办?老爷子那边不好交代吧?”
聂文安不以为意地蔑笑。
“你知道什么?我跟念念睡的时候,她还跑去给我买过套。”
“她骨头贱,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我没有冲出去争辩,待在房间里安静地收拾行李。
几分钟后,手机上弹出来信息。
【给你买好一周后的机票了。】
1
衣服收拾到一半,聂文安折返回来。
“你待会儿回去煲个罗宋汤,念念一天没吃饭了,给她开开胃。”
这是我小产的第三天,医生叮嘱暂时不要下水。
但我还是答应了。
上一次怀孕,聂文安为了苏念念把我迷晕,送上手术台堕胎,清醒后我拒绝洗两人弄脏的床单。
他把我关进地下室断食七天。
“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
听见我的问题,聂文安愣了愣。
毕竟,前一次他为了苏念念和我提离婚,我又哭又下跪,说我不能没有他。
最后,是我吞了一瓶安眠药,惊动聂老爷子,才留住了他。
为此,聂文安拉黑了我半年,半年没踏进家门。
后面,还是要我替苏念念当枪手夺奖,他才重新加回我。
“为什么要办手续?只是哄哄念念。”
聂文安似乎也是想到了之前的不愉快经历。
他的脸上浮现厌恶神情。
“何诗音,你都奔三的人了,别再跟一个小姑娘一样闹腾,屁大点事又去找我爷爷告状。”
我点点头,发了毒誓,他才安心离开。
我刚把衣服收拾好,聂文安的保镖闯进病房。
他们不顾医生阻挠,强行押着我去了聂文安给苏念念买的别墅。
“磨磨唧唧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小动作,你现在就去厨房给念念煲汤。”
聂文安一把把我推进厨房。
我没站稳,额头撞在油烟机的尖角上,渗出血珠。
聂文安顿了顿。
“文安哥,谁来了呀?”
苏念念穿着吊带睡裙从楼上下来,脖颈上一片暧昧红痕。
聂文安当即变了脸,温柔地走过去搂住她。
“你不是想喝热汤吗,叫何诗音过来做。”
苏念念像是才看见我,羞怯地推开聂文安,面带歉疚。
“嫂子刚刚掉了孩子吧,辛苦你了。”
提及孩子,我的眼眶还是不可控制地红了。
苏念念又转过去向聂文安撒娇。
“文安哥,我听说食材要冷水清洗十遍才新鲜干净。可嫂子才流产.”
聂文安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没事,你吃好最重要。”
他命人抬来一筐食材放在地上,并且关掉了热水器。
“冷水洗十遍,一遍都不能少!”
2
腊月天凉,双手被冷水浸得通红颤抖。
我打着哆嗦起身。
蹲得太久,两眼发黑。
摇摇晃晃站不稳时,有人拽住我的胳膊推了一把。
带着流理台上的玻璃碗一起,我摔倒在地上,碎片扎了满手鲜血。
耳边同时响起苏念念的尖叫声。
聂文安听见喊声冲进来。
“怎么了?”
他一把将苏念念抱紧怀里。
后者贴在他身前泫然若泣。
“我想来看看嫂子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嫂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要推我。”
聂文安闻言暴怒,不顾我满手鲜血,一把拽起我丢到苏念念面前。
“给念念道歉!”
对于这套流程,我已经非常熟悉。
苏念念掉眼泪,我要道歉。
苏念念不吃饭,我要道歉。
苏念念睡不着觉,我还是要道歉。
只要苏念念有一点不顺心,聂文安便会变着法子折磨我,直到她开心。
我跪在苏念念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对不起。
手上的血染红地毯。
苏念念捂着眼睛扭头向一边去。
聂文安不悦地皱眉。
“洗干净去煲汤!”
没有专门的处理,我直接在冷水下冲干净手上的血。
苏念念挑嘴,汤咸了不行淡了也不行,鲜味和食材的软硬都要刚刚好。
换到第三锅的时候,聂文安发了脾气。
“你今天怎么回事!诚心要念念饿肚子是不是!”
汤是按以往的方式煲的,但我不敢还嘴。
那时候,苏念念污蔑我偷她的画稿,我否认。
聂文安直接烧了我所有的稿子,包括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幅遗作。
他同时制造舆论,说我抄袭、品德败坏。
自此,我只能在暗处给苏念念当枪手,没日没夜地画。
苏念念怀不上孩子,找大师说是被我冲撞。
有了前五次流产的经验,我跪下求她放过我的孩子。
聂文安怒不可遏骂我污蔑她,强行给我灌下打胎药。
盛夏,刚小产的我被迫跪在逼仄的小屋子里,抄经文一千遍,替苏念念消灾祈福。
“算了,嫂子不想就别勉强她了。”
苏念念开始在一旁好心说和。
我条件反射伏地道歉,连不是都不敢说。
“我愿意做,再给我一次机会。”
相比起数不清的身体和精神折磨,对不起三个字容易多了。
苏念念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喝,只是肚子里的宝宝馋嘴,给嫂子添麻烦了。”
我的背脊一僵。
苏念念怀孕了。
“恭喜你们。”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难过,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怀上了,这下就不会惦记我的肚子了。
不过,我也怀不上孩子了。
医生说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所以我很小心。
结果她还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了。
和之前那六个无辜的兄弟姐妹一样。
我安静地想着孩子,没注意到聂文安看向我的复杂眼神。
他对我的平静反应并不满意。
“念念的孩子就交给你来保护。”
我抬起头,他冷冷地盯着我,态度和我怀孕时截然不同。
“她们母子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不会饶了你。”
话音刚落,他旁边的苏念念突然躬起了身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3
苏念念一边喊痛一边蜷起了身体。
汤碗被她扫落在地,滚烫的热汤溅了我一身。
聂文安反过来瞪着我。
“你在汤里加了什么?”
他攥着我的衣领拎起。
“念念有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
聂文安紧张地抱起苏念念往医院去。
我也被拖出门,跟在后面拎包。
医生都被叫去会诊,包括几天前我流产时接治我的医生。
出门前聂文安对我一番拖拽,我手上的伤口再度破裂,流着血。
手臂上也被苏念念打翻的热汤烫出了燎泡。
医生不由得皱眉。
“你怎么就出院了?不是让你待半个月吗?你本来就意外流产了几次,再不好好休息,身体永远无法复原。”
稍微落后一步的同事拉着她走。
“赶紧走吧,聂总急着给聂夫人看病呢,去晚了饭碗都保不住。”
聂文安从来没对外承认过我聂夫人的身份,外人只知道他英年早婚。
苏念念来了以后,聂文安对她的宠爱人尽皆知。
理所当然地,她就被当成了神秘的聂夫人。
医生被叫走了。
我站在角落里,手上又痒又痛,想去急诊科处理一下。
聂文安的人挡住我,把我拖进了诊室。
“念念被查出有肾结石,你和她配型。”
我被摁在病房里坐了一夜,手上的血流到干涸。
配型结果说我符合。
聂文安当即让医生安排手术。
“其实,她这只是轻微的结石,多喝水多运动会自己排出来的。”
之前关心我的医生拿起检查结果看了一眼。
我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为我发声。
以往帮我说话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可她坚持说了下去。
“何小姐刚流产,身体很虚,换肾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
她的话音刚落,依偎在聂文安怀里的苏念念就不适地哼唧了一声。
聂文安冷眼盯着医生。
“你这么不专业,以后都不用干这一行了。”
他当即放出话,要封杀医生。
“别.”
我急着想求他。
可我忘了,流产后我的身体没复原,又折腾一晚上,全身发虚。
起身太急,我站不稳,差点要栽进聂文安怀里。
没等到靠近,他想都没想就推开了我。
我狠狠摔在地上。
后腰磕到桌角,尾椎骨直接触地,我痛得无法动弹。
聂文安一怔,推我的手僵在半空,神情不自然。
“你——”
“嫂子不愿意就算了吧,我疼一疼没事的,孩子实在保不住,也是没缘分。”
苏念念在他之前懂事地开口。
聂文安的表情瞬间变得冷硬。
“不行!”
“何诗音,你别装了,结石长在身上很痛,念念又怀着孩子,你帮她,我不会亏待你。”
“你不是一直怀念你的工作室吗,手术后我帮你重新开一个,以你的名义。”
苏念念眼底划过怨毒情绪。
在场的人也都神色各异。
苏念念会痛,难道我就不会痛吗?
当初,他为了苏念念一滴眼泪,一把火烧掉了我和我母亲的全部心血。
我愿意不计前嫌,甚至愿意让出聂太太的位置,哭过跪过,只求他让我重新来过,。
他不肯,因为要让我在画坛为苏念念铺路。
如今,也是为了苏念念,要我的肾,倒是松口了。
但我不需要了。
我马上就要走了。
“不用。”
我起不来,只好就势倒在地上。
聂文安盯着我,为我的拒绝意外。
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
“放过这个医生,我给苏念念换肾。”
4
我答应换肾,却是为了给别人求情。
聂文安有些不爽,但还是忍住了没发作,
他更在意苏念念的身体健康。
医院连夜准备手术。
我摔到了尾椎骨,动不得,聂文安让人把我抬着,丢在手术台上。
他则一直握着苏念念的手,一直到最后一刻。
门关上,我也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病房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
我摸了摸侧腰,那里蜿蜒着一道狰狞的疤。
早已干涩的眼眶又砸出眼泪来。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没有听你们的话,照顾好我自己的身体。
手机在一旁震动。
我费力地拿了起来。
【你怎么样了,是不顺利吗?】
这两天我一直没动静,那边有些担心了。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和燎泡都已经结痂,斑驳难看。
【不太顺利,可能要麻烦你来接我一趟了。】
那边回复得也很快。
【好,我现在就动身,你等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病房门被推开。
苏念念竟然已经能下床了。
她走到我面前,面色红润,全无病容。
“嫂子的肾真不错,野狗可爱吃了,一下就抢光了。”
我的心一瞬间凉了下来。
她看见我苍白的脸色,笑了起来。
“你猜对了,我没病呢。”
“啧,你是不知道啊,在旁边看着医生割开你的肚子,好恶心。”
她轻抚着我的身体,手停在我手术的创口上,狠狠用力。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文安哥根本不爱你,你还霸占着聂太太的位置不肯挪屁股。”
我疼得全身一抽,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苏念念身体康健,灵活地起身躲过,嘴里却发出痛苦的哭声。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她扇了自己一巴掌。
陪同她来的保镖马上跑去找了聂文安,变本加厉汇报。
聂文安气冲冲赶来,看见的是泪眼涟涟的苏念念。
“文安哥,我们还是分手吧。”
“嫂子说了,你爱她,你是不会和她离婚的,冷静期也好,协议书也好,都是哄骗我的缓兵之计。”
“我不能做小三,我爸爸知道会打死我的。”
这话和聂文安之前和我说的不谋而合,但我没有泄露过。
可见,苏念念也清楚自己在聂文安那里不够重要。
但聂文安不知道,他不会自省,只认为是我的错,暴跳如雷。
“何诗音你找死!”
他扬起手,作势要扇我。
我注视着他,心如死灰。
他的手在半空僵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打下来。
“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他就去找苏念念了。
一个小时后,他又冲了回来。
“跟我去办手续!”
我刚下手术台不能动,他就拔了我的针,强行让我坐上轮椅。
苏念念要和他分手,他一刻都等不得了。
所以,哪怕看见我的病号服上渗出了鲜血,他也还是让人把我塞进了车里。
去民政局的路上,他仍然在警告我。
“这事都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去挑衅念念,她也不会这么急着要我们的离婚证,你不许去和爷爷告状!”
“等我哄好了念念,我们再复婚。”
我没有力气争辩,轻声应着。
聂文安看着我,手指蜷紧又松开。
“你别和我玩欲情故纵,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我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一心只想要那本离婚证,因此还是只点了点头。
聂文安气愤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理我。
我们早就在一个月前苏念念闹脾气的时候来民政局登记过,冷静期结束,这次可以直接办离婚证。
枣红色的本子摊在掌心。
和当初拿到结婚证一样,我喜极而泣,伤口的痛感都减轻了。
我终于自由了!
聂文安在我之后走出来,对我的反应感到古怪。
他心底里不安,但更多的,还是觉得我有病。
只不过,他没来得及像往常那样贬损我。
一辆红旗停在我面前。
男人穿着矜贵的西装从车上下来。
就在聂文安眼前,男人面对我蹲下身,轻轻握住我的手。
“诗音,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