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今天是我和江恒的十周年纪念日,也是他夺冠的日子。
电视里循环播放着江恒举着金腰带的画面,直播早已结束,可江恒始终没有回家。
烤箱里的蛋糕第四次回温,餐桌上的牛排也早已冷掉,我的心也随着这渐渐冷却的温度一点点沉了下去。
在我失落之际,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江恒兄弟新发的微博刺入眼帘。
九宫格照片正中央,江恒脖子上挂着金腰带,怀里搂着一名女孩,背景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我颤抖着将蛋糕塞进纸袋,纸袋上被压出裂痕,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包厢门推开时,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望着沙发上交叠的人影,指尖几乎要掐进蛋糕盒的丝带里。
江恒正亲昵地搂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周围的兄弟们在一旁起哄,大声喊着:
“嫂子,今天可得和恒哥多喝几杯呀!”
”那曾经在无数次激烈格斗中布满伤痕、挥出过凌厉招式的手,此刻正轻柔地为那女孩戴上发带,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丝毫。
可我记得他曾说,大老爷们做不来这么细腻的活,从未帮我梳过头发。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
提着蛋糕一步步走到那女孩身边,冷声说道:“让开。”
女孩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转头看向江恒。
可江恒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女孩像是得到了底气,嘴角微微上扬,挑衅地看着我。
我抄起酒杯泼过去,猩红液体顺着她锁骨滑进领口。
她尖叫着踉跄后退,我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啪!”
江恒的巴掌比她尖叫更快落下,我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栽进碎玻璃堆里。
掌心扎进玻璃碴,血珠混着酒液滴在地毯上。
我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只是惊讶的看向江恒。
江恒抚摸着女孩,柔声问道:
“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女孩顺势扑进他怀里,带着哭腔:
“江恒哥哥别怪姐姐,是我没站稳……”
她突然俯身,高跟鞋的鞋跟碾上我渗血的手背。
“姐姐的手这么漂亮,弄脏了多可惜呀。”
“啊!”
我忍不疼尖叫出声。
江恒厌恶的声音传来:
“秦瑶,别在这发疯。”
我再也压抑不住,怒吼道:
“我疯?我在和男朋友十周年的纪念日上看到男朋友搂着另外一个女人你说我疯?”
“江恒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个解释!她是谁?”
包厢突然安静下来,里面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嘭!”香槟塞子弹射而出,正击中我锁骨,冰镇酒液兜头浇下。
女孩举着空瓶娇笑:
“我是来给哥哥庆祝夺冠的呀,对不起呀姐姐香槟撒你身上了,你没事吧~”
我抹了把脸,衣服黏在身上狼狈不堪。
江恒却将她护在身后,眉眼含笑:
“雨柔手滑而已,你摆什么脸色?”
“秦瑶,你也看到了,雨柔才刚二十岁,连开香槟都不会,需要我照顾。”
“你再看看你现在这幅疯癫的样子.我们分手吧。”
我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颤抖:
“可我跟你的时候,才17岁!”
2.
方雨柔摆弄着桌上的蛋糕,她指尖沾了点奶油,皱眉啐道:
“齁甜,腻得慌。”
随后抬脚踹上蛋糕底座,我做了三小时的蛋糕“哐当”撞向垃圾桶。
江恒突然俯身舔掉她唇边奶油,笑得放浪:
“现在甜度刚好。”
我攥紧拳头浑身发抖:
“江恒你是不是疯了?”
江恒嗤笑一声: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毁了我的兴致。”
我死死盯着江恒,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愧疚,可他只是冷漠地移开视线。
17岁那年,江恒浑身是血地倒在我家门口。
他脸色苍白如纸,雨水混着血水,将他的衣衫染得一片狼藉。
是我救了他。
等他稍微缓过来我才得知,他靠在地下拳场打黑拳挣钱给妈妈治病。
那时的他,笑起来有着少年独有的明朗。
那青春热血的模样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湖面,在一名17岁少女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可如今,他坐在豪华的沙发上,眼神冷漠得如同冰窖,和17岁的那个少年判若两人。
他的兄弟们在一旁打圆场:“嫂子,要不你先回去,让恒哥自己待会儿。”
嫂子。
我自嘲的笑了笑,这称呼就像批发的一样,廉价的谁都可以拥有。
我心里明白,再闹下去只会更难堪,咬了咬牙说:
“好,我等你回来给我一个解释。”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身上冷得刺骨。
我淋着雨一路走到家,整个人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
一进家门,看着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那些和江恒曾经的甜蜜回忆涌上心头,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我愤怒地将做的饭全推到地上,饭菜撒了一地,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我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放声大哭起来。
当晚,我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袋像要炸开一样。
我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给江恒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江恒似乎有些不耐烦:
“怎么了?”
“江恒,我发烧了,好难受,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江恒却冷笑一声:
“秦瑶,你争宠手段能不能别这么幼稚?看我一直没回去就撒谎把我骗回去,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方雨柔娇滴滴的声音:
“恒哥,别理她啦,咱们继续玩。”
方雨柔还抢过电话,讽刺道:
“姐姐,一看你就老了,就喜欢弄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不像我们年轻人都很果决,敢爱敢恨敢散。”
我气得浑身发抖,回怼道:
“是敢爱敢恨敢三吧!”
江恒立刻维护她,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
“秦瑶,你别在这胡搅蛮缠了!床头有药自己吃!以后别再用这种小把戏来烦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我的心仿佛被无数把刀狠狠刺痛。
我感觉自己快要病死了,浑身滚烫,却没有一丝力气。
为了陪江恒,我之前的朋友都不怎么联系了。
现在才发现,如果我真的就这样死在家里,可能都没人知道。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头发凌乱的自己,自嘲一笑。
陪了江恒十年,从17岁到27岁。
我把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他,最后却落得一个被嫌弃快病死的下场。
这份感情,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我还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翻了翻手机,找到那串熟悉的号码,犹豫再三,终究没有打出去。
还不是时候。
3.
第二天醒来,江恒依旧没有回来。
一股倔强涌上心头,我找出了衣柜里最美的那条裙子,罕见地化了妆,想让自己看起来至少不那么狼狈。
刚进到拳馆,江恒看到我就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谁让她进来的,赶紧把她赶出去!”
方雨柔搂着江恒的腰:
“江恒哥哥,我就说她是装的吧,床头里的VC可不会治病。”
笑死,原来我能挺过昨晚,纯属自己身体素质好。
我懒得跟她口舌之争,直接开门见山:
“江恒,最后一次,你说清楚,我立刻消失。”
江恒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分了就分了。”
我提高了音量,带着质问:
“我和你在一起时,还是高中。
你母亲重病,你靠打黑拳挣钱,是我帮你铺路,找关系让你参加正规比赛,给你联系好的教练,一步步帮你拿奖。
现在你成为拳王了,功成名就了就要跟我分手?
怎么,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正说着,方雨柔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张孕检报告,“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满脸得意。
“姐姐,那还不是因为,我怀孕了啊。”
“你说你这么多年故作矜持,死活不让江恒哥哥碰,却愿意为了他去给那些老男人陪酒,你根本就不懂江恒哥哥。只有我,才能让哥哥真的快乐。”
她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嘲讽。
我瞬间愣住了,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
我看向江恒,他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缓缓说道:
“秦瑶,雨柔怀孕了。我不能不给她个名分。”
“什么时候的事”
江恒也直言不讳:
“半年前,你爷爷病重,你回家照顾爷爷,那个时候我比赛输了,心里特别难受,想找人诉苦,你不在。雨柔出现了,她温柔体贴,总是能安慰到我。每次看到她,我心里就特别舒服。”
提到方雨柔时,他的眼睛都亮了,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你知道吗,秦瑶,你陪主办方喝酒的样子,多么不堪。为了拉赞助,为了给我争取机会,你像个交际花一样,我真的看不下去。而雨柔不一样,她清纯得像一朵白莲花,不谙世事,和我在一起就是单纯地喜欢我。”
江恒满脸嫌弃地看着我,仿佛我是这世上最脏的东西。
可那都是为了他啊!
我心中一阵悲凉。
十年,我陪他从地下室的黑拳台打到万人场馆,在他被对手打断肋骨时,替他给赞助商赔笑脸喝到胃出血,都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名分。
而方雨柔,仅仅半年,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可这也不是他出轨的理由。
此时,我突然注意到方雨柔手腕上的玉镯。
“方雨柔!你手上的镯子哪来的!”
我冲上去攥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
“这是我妈的遗物!”
她“哎呀”一声抽回手,镯子磕在桌角发出脆响:
“姐姐说什么呢,这是江恒哥哥送我的定情信物呀~”
“定情信物?”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镯内暗纹。
“这里面我妈名字缩写!你当我是瞎的?”
江恒突然揽住方雨柔肩膀,漫不经心道:
“上次去家里小柔喜欢就给她了,反正你也不稀罕这些老古董。”
我眼眶通红:
“不稀罕?这是我妈唯一的遗物了,你竟然拿她讨好小三?”
方雨柔却把镯子往身后一藏,蛮横道:
“我就不还,怎样?”
我冲上前去争抢,她竟故意往地上一倒,玉镯“啪”的一声摔碎了。
我赶忙扑过去,将断镯捧在手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泣不成声: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4.
我自小父母车祸去世,那手镯,也是父母唯一留给我的念想。
秦氏差点被有心之人瓜分,关键时刻是爷爷站了出来,稳住秦氏,也是爷爷一个人拉扯我长大。
当时爷爷去世,我伤心欲绝,给江恒打电话他不接。
我以为他因为输掉比赛难过,不敢过多打扰他,原来他在和别的女人日日欢歌!
甚至还将她带回我们的家!
我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当年的江恒,会在下雨天为我撑伞,自己淋湿半边肩膀。
会在我不开心时,想尽办法逗我笑。
会在我生病时,彻夜守在我床边,眼神里满是心疼。
他帅气阳光,对未来充满憧憬,那时候的他,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可现在的男人,冷漠自私。
或许,我心动的,始终是当年的江恒。
我缓缓摘下那枚戴了十年的戒指,这曾是江恒用第一场黑拳奖金买的。
内侧“永远”二字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我转头,毫不犹豫地将戒指扔进垃圾桶。
当年,我为了江恒执意离家,把爷爷气得大病一场。
爷爷苦口婆心地劝我:
“瑶瑶,那江恒靠不住啊,他打黑拳,危险又没保障,你别犯傻!”
我梗着脖子反驳:
“爷爷,您别对他有偏见,江恒会给我幸福的!”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半年前,爷爷给了我一份婚书,说这是我的退路。
我当时还生气爷爷对江恒有偏见,现在才明白爷爷的良苦用心,他才是真正看透了江恒。
我开始收拾家里所有关于我的东西。
照片,一张张撕碎,那些曾经甜蜜的瞬间,如今只让我觉得恶心。
他送我的衣服,我一件件扔进垃圾袋。
还有我们一起做的手工艺品,我狠狠地摔在地上。
最后,想到江恒把方雨柔带回过家里,我扛起大锤,朝着墙面和瓷砖狠狠砸去。
“砰砰砰”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墙面被砸出一个个大洞,瓷砖碎片四处飞溅。
每砸一下,我都觉得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在一点点释放。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
“江恒,我要让你为这十年付出代价!”
收拾好一切,我再次翻到那串熟悉的号码,这次我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拨通键。
“顾宇,来接我吧。”
不一会儿,顾宇的车就到了。
他下车帮我搬行李,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关切地问:
“终于想通了吗?”
我回头看了看这个共同居住了十年的家,那扇曾经充满欢笑的门,如今却像是一张嘲讽的嘴脸。
我掏出钥匙,用力扔进草坪,淡淡说了声:
“开车吧。”
眼前的顾宇,剑眉星目,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稳重。
我竟觉得自己当年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却为江恒那个渣男付出了十年青春。
顾宇是爷爷收养的,他是个商业天才,从小就展现出过人的商业头脑,一直帮爷爷打理公司。
爷爷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我。
而顾宇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爷爷想逼我回来,不许任何人帮我。
但他一直都在背后偷偷的帮我。
可当初我满心都是江恒,对顾宇的关心视而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顾宇说:
“顾宇,你可否愿意同我一起对付江恒?”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搬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江恒的一切。
就像方雨柔说的,敢爱敢恨敢散,十年的青春,当我喂狗了。
但是这十年的付出,我可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的。
我能成就今天的江恒,就也能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