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夫君从教坊司带回一女子，说她身世可怜希望我能给她一个名分。
可他不知，这女子其实是敌国细作。
我不允，他就说我善妒不配做当家主母。
后来，女子盗走机密致使夫君满门下狱。
我念及夫妻情分，四处奔走为他开脱，到头来他却伙同婆母将一切罪名推到我头上，让我成了替死鬼。
重活一世，夫君再次带着那女子进门，求我准允。
我盈盈一笑，亲自为他纳妾。
隔天，我敲开公主府门：「臣女要状告我家夫君，勾结他国细作，意图谋反！」
1
再一睁眼，我正端坐在主位上。
余光瞥见角落处有一个女子探头探脑，伺机而动。
我觉得她颇为眼熟，这才惊觉自己回到裴淮求我给那妓子名分的那一日。
我撇开目光，压下心中狂喜，我重生了。
「今日我带来一个女子，唤作云娘，希望你能给她一个名分。」
裴淮附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铺洒在我的脖颈。
在旁人看来，我们二人情欲正浓，难舍难分。
裴淮的确颇有姿色，眉骨分明，皮肤白皙，每次床笫之上我都十分受用。
可现在，我听出那语气里分明是威胁。
他特意将日子选在宴会上，不是由着云娘的性子乱来，而是赌我不敢闹大此事，会很快应下。
我自然不会告诉裴淮云娘有问题。
对于裴淮的痴傻，如今我很乐意把这个祸患引进来。
这一世通奸叛国的罪名你也来尝尝吧。
2
角落里的云娘时刻注意着我们的动向。
见裴淮与我附耳言毕，她起身小跑着来到我们面前。
在一片疑惑的目光里，云娘从容不迫，柔柔跪下。
「云娘走投无路……求夫人给个名分。」
与其他官妓的谄媚讨好不同，云娘到底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即便是跪着也身板笔直。
想必是这身气质让裴淮把她带进侯府。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以为云娘是哪家官家小姐。
我并无反应，幽幽吃了口茶。
可随即，云娘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上一世所未发生的。
我也想好了应对的第一步。
持盈顿时愤怒不已，上前就要掌掴：
「你磕连三个响头，是想咒我们夫人死吗！」
我满意地看了一眼持盈，拦住了她。
没错，我要将侯府纳妾一事闹大。
让人看出其中端倪。
持盈话落，堂内静得落针可闻。
在煜国，只有对逝者才会连磕三个响头。
煜国百姓都懂的基本礼节，云娘却这么做了，这暴露了她根本不是煜国人。
前世的我为了不让侯府难堪，云娘准备上前时，就赶紧让持盈把人带下去了。
可转念一想，裴淮宁可顶住被同僚嘲笑的难堪，也要拂我的面子，我还怕什么呢？
我做出为难的样子，失望地看向夫君：「我既是侯府夫人，自然有容人的肚量。」
「据说这云娘家境清贫，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沦落成了官妓。」
「但只要是夫君喜欢的，不论身份如何，我定然同意下来。」
众人的目光皆是变了变。
我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是裴淮将人纳进来的意思。
我将目光转向云娘，想从她的眼里看见更多：「没想到你这样恨我这个侯夫人，或者说……不知礼数？」
云娘吓坏了，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她尽力稳住身形，语气都变得颤抖起来：「贱妾……不敢。」
连裴淮的脸色也一滞，染上一丝疑惑。
可我是不会拆穿的。
「哎，想必是云娘在官窑的日子太苦了，才忘了这么重要的礼节。」
「今日在座的算是见证，云娘以后便是我们侯府的人。」
「上茶吧。」
持盈神色复杂地看我一眼，终究还是把茶端上来。
裴淮佯装呵斥：「还不快给主母敬茶？」
云娘双手颤巍巍接过，把茶盏举过头顶，再不敢抬头看我。
我掩面笑了。
云娘，好好装啊。
我要亲自把你送上侯府夫人的位置。
3
「夫君，明日我便会操办你和云娘的婚事。」
我将目光落至裴淮，笑着看他。
裴淮此刻的脸色早已是一青一白。
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在他的预想中，云娘早被带下去了。
他还是勉强应了一声。
宴会结束后，裴淮拂袖对我骂道：「没想到你是个不知好歹的！」
持盈还想替我辩解两句，我摇摇头。
何必与这种人渣多费口舌。
4
果然，未到傍晚，我就被婆母叫去训话。
在这里我还看见裴淮和云娘。
云娘正倒在裴淮的怀里，悲戚戚地抹眼泪，我见犹怜。
因为娘家权势颇高，婆母觉得我不好控制。
刚进侯府的第一日，更是随意找了个由头让我在祠堂前跪了一个时辰。
前世，我和云娘相斗。
婆母便暗中推波助澜，拉拢云娘来对付我。
此刻她坐在上首，任由我跪在寒意刺骨的石板上。
「母亲，女儿不知自己何错之有。」我看向她的眼睛。
见我毫无悔过之意，婆母气坏了。
正要发作，云娘适时出口提醒：「母亲，莫气伤了身子。」
即便看不上云娘的出生，为了磋磨我，婆母还是笑笑：「云娘真是有心了。」
裴淮此时连半句为我求情的话都没有。
「你与淮儿成婚一年，依然无所出。」
「淮儿想纳妾，你就算再没眼力，也不该在宾客前把人纳进来。」
「身为当家主母，以后旁人该如何看待侯府？」
其实前世，我便是将人赶快带下。
可宴会后婆母依然把我叫去，美其名曰敲打。
以免日后妻妾不和，家宅不宁。
我于是恪守三从四德，简直是京中贵女的典范，没成想却落得罪名缠身的下场。
「你明日就给淮儿主持完纳妾一事，你们二人就各自禁足，抄写女训女则。」
云娘自然是不可能真的抄写禁足的，否则这婚还怎么结。
我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逞。
我回以微笑。
放心，你不会久等的。
5
裴淮已经迫不及待了，频频派人来催我纳妾一事。
一天之内办好纳妾一事，十分为难。
好在我管家学得很好，纳妾一事布置妥当。
不仅速度之快，用的还是符合礼制之内最好的，就差没有给云娘穿上大红嫁衣了。
迎云娘进门的那一日我没去，只听见外边一阵吹吹打打。
裴淮和婆母认为我善妒，不希望我去，我也乐得清闲。
可当他们看见所用的都是最好的时，便彻底打消了疑虑，认为我终于服软。
裴淮和云娘一夜欢好，侯府上下全都知道了。
云娘翌日早晨甚至没有来我这里请安。
下人们心思各异，议论纷纷，说这侯府是不是要变天了。
几个有颜色的已经开始拿着侯府里的稀奇玩意儿去讨云娘的欢心了。
我知道这是云娘特意叫人说给我听的，目的就是激怒我。
而我听后只是伸了个懒腰，该干什么干什么。
云娘暗中观察我的反应。
而我也在观察着她，盘算着我的下一步计划。
我可是要助长她的势气，好为她以后有想要当上侯夫人的野心铺路啊。
这一世，侯府里一派祥和。
云娘人美嘴甜，把婆母哄得心花怒放。
很快解除禁足，还免了抄写。
她和裴淮整日腻在一起，早已拿到不少情报。
可惜侯府男主人长了个好皮囊，竟是个傻的。
这些年都是有我在背后提点，才没犯下错处。
裴淮对云娘的小动作一无所知，沉浸在她编织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我觉得好笑，若云娘真是这般好的女子，怎么看得上裴淮？
还不是因为他傻，否则不应该去攀附别的权贵吗？
6
在我禁足期间，裴淮难得抽空来看我一回。
他周身的气质都变了。
从前，我常劝导他温习课业，关心朝政。
现在，在云娘的陪伴下，他手上握笔的茧子都磨平了不少。
他在朝中也毛手毛脚，犯些不大不小的错误。
圣上没多说什么，可是心里早已开始对侯府不满了。
「想不到你还是有心的。」
他在感谢我没有为难云娘，让她进门时给足了体面。
以后她还会更体面的。
我礼貌地笑了笑：「夫君过奖了。」
裴淮显然很满意，像是施恩一样对我道：「只要你规规矩矩地禁足一个月，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我冷笑，愈发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一点不冤。
在婆母和裴淮看来，一切皆为我心甘情愿。
「绾绾……」
裴淮突然凑近，从身后揽住我的腰肢，双手就要在我身上游走。
一个吻猝不及防落下，落在我的耳根。
我吓了一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手脚并用地将他推开。
现在我看到他就恶心，何谈与他调情。
裴淮眼中的欲色瞬间褪去，转而愤恨地盯着我：
「夫为妻纲，原本我将云娘纳进来，仍然敬你爱你。」
「可你竟然反抗我。」
我嗤笑。
裴淮，我不要你爱我。
这一世，我只想要你去死。
裴淮走后，持盈小声替我不值：「夫人，据说今日那妓子来了葵水。」
「您是下嫁侯府，婆母和夫君竟还这般跋扈。」
「今日抄写一事让奴婢帮您做了吧。」
我与持盈从小相伴，我闲来无事时常教她书写作画。
看着小姑娘眼中炙热的光，我还求母亲让她与我一同学习书画。
但此刻，持盈竟要将这一身本事用在这里。
我一把止住她正欲拿起的笔的手：「不必，害人不浅。」
持盈惊慌，赶紧捂住我的嘴，生怕别人听见了。
不久以后，我房里的几个下人没了踪迹。
但我根本不怕。
本就是偷听来的，这种话听到了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7
一月的光阴很快过去。
我每日早晨读读画本子、翻看翻看小诗；
午后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逗弄饲养的小宠物；
夜里便让持盈拿来书籍，温习温习从前学过的经史。
日子闲散惬意得不得了。
我不争不抢，让所有人都淡忘了我。
云娘偷着乐，没有我在，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搜集情报了。
8
我曾秘密让持盈带出一封书信。
天下人人皆知长公主好男色，最喜与馆里的男子寻欢作乐，甚至在家中也养了好些男眷。
当今圣上怀念当年与长公主的姐弟情深，自然不会说什么。
殊不知，这只是掩饰罢了。
最段时日不论是民间还是朝中都抓到了敌国细作，圣上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此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又要一个厉害的人物来整治，自是交由长公主。
这也正中我的下怀。
一来，侯府这么些年还能支撑下去，都是我在背后帮助，长公主相信我的能力。
二来，我母亲与皇后曾是手帕交，我和长公主有从小的情谊。
「夫人，长公主回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