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明回家祭祖。
上贡时我扶了摇摇欲坠的贡品一下，惹得奶奶破口大骂。
“女娃子身上有煞气，我都叫你别碰了！你这是要害死我们一家人啊！”
后来爸爸做生意失败，奶奶怪我冲撞了祖宗。
不学无术的弟弟高考失利，她说弟弟本来是文曲星转世。
是我不懂礼数，把神仙吓跑了，所以我弟才会连最差的大专都考不上。
弟弟信以为真，认为我毁了他的大好前途。
点上汽油把我活活烧死在了家里。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那年清明。
1
“死丫头，离贡桌远点，万一挡住了福我唯你是问。”
奶奶暴怒的声音传来，我被吼得一激灵。
我奶总觉得女儿身上带着煞气，会冲撞神明。
所以我家上贡时都不允许我跟我妈进屋。
但东西太多，桌子太小，眼看有些东西要落下来。
我怕她一早上的辛苦白费，就想着扶一下，谁知道后面她把所有的不顺都归结到我身上。
还怂恿我弟杀了我。
眼下看着已超过负荷的桌子，我连忙一蹦三尺远。
跑出堂屋时正看见李耀祖在扯狗尾巴。
我笑着走上前，往里面一指：“耀祖，奶背对着我们在偷吃东西呢。”
他一听，这还得了，连忙往屋里冲去。
我奶背对着他在摆东西，被李耀祖一推整个人往贡桌冲去。
只听嘭的一声，桌子被掀翻，汤汤水水全撒在了我奶身上。
眼看我奶就要动怒，我连忙先发制人。
“奶，是不是你身上的煞气冲撞到了祖宗，所以他们不愿收我们的贡品啊？”
这声一出，我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我猜她本来是想指责我刚刚进来了一趟的。
但她到了这时候，还想着心肝大孙子。
小心的把李耀祖拉起来，然后问道：“是不是大丫教你这么干的？”
“耀祖，你别听奶的，贡品是她自己打翻的，她现在就是想找机会诬陷给我们，然后让爸爸打我们。”
本来做错了事后怕的李耀祖，这下子可不怕了。
他一把推开我奶。
“奶你就是晦气，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污蔑我们。”
我也被吓得瑟瑟发抖：“奶冲撞了祖宗，我们会不会死啊。”
“你胡说！这是好兆头，我们家今年的贡品他们很满意，所以等不了上贡，他们就先吃了。”
她这越说底气越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似的。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乖巧。
“那他们这么满意的话，咱们家今年再不上贡了？爸爸也会发财的？”
我奶的笑差点维持不下去，但为了不打自己的脸，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用上贡了。
后面我又问了几次，她都是这个说辞。
以为能蒙混过关，殊不知她的报应在后面等着呢。
2
到了晚上吃饭时，我在桌上提起这件事。
还特意恭喜我爸今年会挣大钱。
我爷再三跟我确认了我奶把贡品打翻的事，脸色一黑正要发作。
外面却突然传来狂暴的狗叫声，仔细一听，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我爸心里一惊，忙冲出去。
就见得家里的小黑发了疯般追着李耀祖咬，屁股上秃了一块，冒着烟，像是被人用鞭炮炸出来的。
李耀祖衣服被撕烂了，右手上也被咬了好大一块肉下来。
我爸跟爷爷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李耀祖从狗嘴里解救下来。
他被咬得不轻，我爸抱着他去医院了。
我哭着跑去质问我奶：“奶，你不是说祖宗们很满意我们家今年的贡品，我们一定会平安健康的吗？”
“为什么小黑突然就发疯了呢？小黑平时明明很乖的。”
我抽抽搭搭去揪爷爷的衣服：“爷，耀祖会不会死啊。”
我爷迷信得很，刚才就有些不满，现在看耀祖受伤了，更是把怒火全都发泄到了我奶身上。
他一把揪过我奶：“你现在就去堂屋跪着给祖宗请罪，直到他们原谅你为止。”
“你个死婆娘，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其实只要再看看，他们就能发现这件事不在祖宗。
完全是李耀祖作死，他不仅揪小黑尾巴，还用鞭炮炸它。
但我爷我奶这时候已经急昏了头，生怕老李家的子孙根出了事。
如此，我奶还真在堂屋跪了一晚上。
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全是害怕。
3
李耀祖在医院住了五天，我奶也在堂屋跪了五天。
直到看见他一瘸一拐的回来，我奶的愧疚才是达到了巅峰。
直接眼泪泡着饭吃。
我爸跟我爷也对她全是抱怨，在家里连好脸都没给她一张。
我奶急于找一个安慰，就急吼吼的去隔壁村找人给李耀祖算命了。
垂头丧气的去，红光满面的回来。
还没进屋呢，就扯着嗓子喊：“老头子！王半仙的说咱家耀祖命贵着呢！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老天对他的考验。”
我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什么王半仙，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骗子而已。
后来还因为乱给人批命，被打断了腿。
但我爷我奶硬是相信得很，老两口泪眼婆娑的商量了一晚上，都觉得是苦尽甘来了。
我一脸懵懂的插话：“奶，如果是老天给耀祖考验的话，那是不是吃的苦越多，以后就越成才啊。”
他们俩对视一眼，似乎觉得我颇有道理。
李耀祖的手被咬得不轻，本来说好要过几天去换一次药的。
但我爷奶为了让他以后能有大成就，就生生拖着不去换药了。
李耀祖伤口发脓，痛得睡不着，我奶把他抱在怀里满脸的兴奋。
“我们家耀祖以后要当大官了！”
李耀祖的伤口开始溃烂，生不如死。
我奶戳戳他的伤口：“我们家耀祖以后要进国务院当总理了。”
可惜国务院没进，倒是先进了医院。
李耀祖在ICU躺了几天，最终得到右手神经坏死的结果。
我奶心里发慌，又去了一趟王半仙那。
这王半仙一听把人家儿子害成这样，生怕被找麻烦，更铆足了劲忽悠我奶。
这回李耀祖又多了个文曲星的身份，王半仙怕我奶后面再去找她。
就说文曲星因为下凡消耗了太多法力，只能暂时沉睡着，只等待一个醒来的时机。
4
我爸不敢再让李耀祖冒险，本想带着我们搬出去。
但没过多久他就因为投资失败，败光了全部家产。
他回家又是哭又是闹的。
往事再度重提，他整日除了吃喝睡就是躺着骂我奶，有好几次差点对她动手。
我奶憋着口气，就想让李耀祖给她扳回一局来。
她还做着李耀祖天生贵命，带李家鸡犬升天的梦呢。
李耀祖右手残疾，从小就被同学嘲笑捉弄。
他在家里蛮横霸道，在外面却跟个小鹌鹑似的，人家骂他他忍着，打他也不吭声。
抢他钱，他也双手奉上，回家就对着我奶大发脾气，骂她老不死的。
我开始给他洗脑，告诉他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奶清明节没上贡。
他越来越恨我奶，整天跟我念叨我奶为什么还不死。
而我奶呢，李耀祖小学的时候被霸凌她是知道的。
因为放学她去接他的时候不止一次看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回来。
她心疼得满眼都是泪啊，但始终铭记着王半仙的话，要让李耀祖多吃点苦，这样以后他的成就才会高。
还有一次是猥琐男跟踪，准备猥亵李耀祖，我奶听说以后也只觉得是上天对他的考验，让我别多管闲事。
5
就这样直到我离开家，去了外省上大学。
一晃就到了李耀祖高考。
前一个月我奶就开始神神叨叨的烧香拜佛。
“我家耀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该苦尽甘来了。”
她十分肯定李耀祖能考上清北，所以刚考完还没出分就给他举办了升学宴。
“王半仙说了，我家耀祖那可是文曲星转世，考个高考状元那不是轻轻松松。”
她花钱找人在我家那条街上都拉了横幅，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恭喜李家长子李耀祖，考上全国高考状元。”
街坊领居被这样一搞都懵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她甚至让李耀祖每天穿着状元服，她带着挨家挨户的找人讨红包。
“等我家耀祖当官了，稍微提拔一下，你们就能两辈子吃穿不愁了。”
大部分人骂她神经病，但还是有些不明真相的老人，以为李耀祖真的是高考状元。
还真让她讨到些钱。
我这几天一直跟李耀祖通着电话，就想看成绩出来以后，我奶被打脸的样子。
想起李耀祖上辈子连过大专线的两百分都没有我就想笑。
但还没等到我嘲笑我奶，就传来了另一个让我奶天塌了的消息。
她老李家的宝贝命根子，三代单传的唯一男丁李耀祖——出轨了。
并且李耀祖还是零。
我爷被气得进了医院，我奶直呼老坟出了问题。
我爸气得拿起皮带就抽李耀祖。
我到家的时候，我奶去医院照顾我爷了，我爸在工地搬砖。
李耀祖正准备收拾行李跟着那个男人私奔，我思考了一下，始终觉得这样还是不够。
“耀祖啊，姐是支持你的，但你像这样走了，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姐有个良方，能让你既有钱花，还能跟心上人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