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汐，给你介绍一下，她是我发小，同时也是我的好兄弟姜海峰的老婆，陆雨晴。”裴云城介绍的说道。

姜海峰？

我曾经听裴云城提起过。

他说，姜海峰是他最好的兄弟，可是年纪轻轻的，就因为得了抑郁症，最后想不开自杀了。

可他从来没有说过，姜海峰结过婚。

“你也知道，海峰那小子想不开走了，丢下她们孤儿寡母的艰难过日子。结果好不容易生活好些了，睿睿那孩子又生病了。”

睿睿？

“睿睿那孩子得了急性白血病，也在这医院里治疗。昨天睿睿那孩子突然病发，雨晴慌乱之中给我打了电话。结果就变成了你看到的那一幕。若是我早知道王医生被调转到了这家医院，我就陪着你一起来了。”

这解释，合情合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怪异与别扭。

裴云城当时看到我时那慌乱与恐惧的神色，在我脑海中，怎么都无法消散。

那模样仿佛就像是被我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更无法忘却那句，“咱们的儿子”。

简短的几个字，却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而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更是让我不敢细想。

我怕！

我怕一旦开始深究起来了之后，会发现什么令我无法接受的真相。

我更怕裴云城其实一直以来都在我面前演戏，我曾经过往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更害怕裴云城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闭上双眼，不想再看，更不想再听。

裴云城见我这般，同陆雨晴道：“雨晴，你嫂子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等两人走开之后，我这才睁开了双眼，看到裴云城拉着陆雨晴便急冲冲的朝着门口走去，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对话。

“你疯了，我不是不让你过来吗？”裴云城道。

“乔汐都已经看到我们了，我们若是还躲躲藏藏，只会引起她的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后续两人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

只单纯这俩句话，便足以让人心生怀疑。

我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双眼只能看着顶上的天花板。

想到那个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的孩子，眼泪便怎么都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

更可恨的是，如今的我，连伸手擦拭眼角的泪水都做不到。

这之后，每天裴云城都在医院里陪着我，裴云城虽然一如往日那般对我亲密，可我心里头却觉得膈应，怎么都无法接受裴云城触碰我。

在我一再的拒绝之后，裴云城这才给我找了以为女护工。

半个月之后，我上半身的状况有了好转，双手脖子都能够动弹了。

但就在女护工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的时候，王医生走了进来。

见裴云城不在，王医生似好奇的问了一句：“裴先生呢？你今天出院，都不来陪着乔小姐吗？”

“刚接了个电话，公司出事了，晚些处理好了之后，再来医院接我。”

王医生眉头微蹙，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同我说，我转头看向那名护工，那名护工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等护工把房门关上了之后，我看向王医生道：“王医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医生看着我，似乎有些迟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跟我说。

经过一番心里斗争之后，王医生长叹了一声，“乔小姐，按理来说，这事儿我本不该管，但我实在是无法忍受。”

王医生递给了我一份文件，我伸手接了过来，打开文件一看。

当看到文件上最上头的title写着“器官捐献同意书”几个字样时，我心底瞬间咯噔了几下。

我抬头看了王医生一眼，随后又继续看了下去。

签署人：4月14日乔汐与裴云城之子。

看到这几个字，我瞬间将手中的那份文件给捏成了一团，心中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同时也瞬间让我想起了手术之时，我迷迷糊糊的听到的对话。

我本以为那只是我的一场噩梦，却没有想到，竟是真的。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世界，彻底的崩塌了。

裴云城一赶来，我将他亲自签书的那份器官捐献同意书扔到了裴云城的身上，目光冷冽的看着他。

“这事，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

裴云城微微一愣，随后便将那纸团捡了起来，看到同意书，佩云城长叹了一声，蹲坐在我的面前，拉着我的双手。

“小汐！对不起，这件事情，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签字了。我，我只是想要让咱们的孩子能够看一眼这个世界，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延续在这个世界上。”

我很想相信裴云城的话，可是陆雨晴的那几句话却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的搅拌翻动着。

裴云城见我冷冷的看着他，以为我不相信。

他起身走到我身后，推着我来到了儿科医院。

他伸手指着其中一名才不过四岁的孩子，说道：“小汐，你看那个孩子，咱们儿子的视网膜就在他的眼睛里，让他重见光明。还有那个孩子，因为一场意外，肺部被穿破了一个窟窿，如今他正在呼吸着的，也是咱们儿子的心肺。”

裴云城再次蹲坐在我的面前，趴在我的双膝上。

“小汐，我知道你对那个孩子有多期待。当我得知那孩子保不住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我一想到你若是失去了那个孩子，会有多么的奔溃，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想要让那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一会儿，我想要让你知道他用另外的方式还活着。”

我看着游乐区里，裴云城刚刚伸手指着的那两个此刻正玩得高兴的孩子，一想到他们身上有我孩子的一部分，我又高兴又绝望。

看了好一会儿，我这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让裴云城推我回病房，办理手续出院。

刚走出儿科，突然一个小孩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裴云城的大腿，清脆的喊了一声。

“爸爸！”

裴云城瞬间吓的浑身冒冷汗。

“睿睿，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陆雨晴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一把将那三岁的孩子给抱到怀里，呵斥的说道：“睿睿，你又不听话了，你应该叫裴叔叔。嫂子，对不起，海峰去世之后，裴大哥一直都特别的照顾我们母子俩，睿睿误以为裴大哥是海峰，所以一直都喊裴大哥爸爸。还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陆雨晴抱着那孩子，急冲冲的便离开了。

刚走了没几步，那孩子抬头朝着我与裴云城看了一眼，可就这一眼，却让我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钉在了原地。

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那孩子的容貌，分明就与裴云城有几分相似。

要说那孩子是裴云城的，怕是都没有人会怀疑。

疑虑在我的心底，不断的扩散。

看着在房间里忙碌的收拾着东西的裴云城，明明如此的熟悉，可我却觉得那么的陌生，仿佛像是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那孩子，生什么病了？”我问道。

裴云城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应道：“也不是什么重病，就是有些感冒发烧，因为老是反反复复，所以今天特地带他来医院又检查一番。东西收拾好了，咱们回家吧。”

三天后。

一份裴云城与那孩子的DNA检测报告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打开那份检查报告一看，上面清楚的写着：裴云城与那个叫裴睿的孩子，累积亲权指数（CPI值）为47271127.1234,亲权概率（RCP）为99.9999%。

也就是说，那个叫裴睿的孩子，就是裴云城与那个叫陆雨晴的孩子。

并且，那孩子也不是什么普通感冒发烧，而是肾脏衰竭引发的并发症，并且那孩子的病情已经到了末期，必须要更换已经衰竭无法正常运作的肾脏。

我瞬间觉得浑身发冷，就像是坠入了冰窖，冻得我血液倒流。

一个恐怖的猜测，更是不断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不！不可能！”

我喃喃自语，不愿意相信那个道德沦丧、泯灭人性的猜测，更不愿意相信裴云城会为了那孩子而伤害我与孩子。

明明不愿意相信，我却还是给王医生打了一通电话。

我想问王医生我的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无法保住的？

我想问他，裴睿是不是在我手术的那天，做了肾脏移植手术，并且——

肾源来自我的孩子？

电话接通了，我蠕动着双唇，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用力的抓着已经毫无知觉的大腿，沙哑而艰难的将我的问题问出口。

“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无法保住的原因，现在已经无法查证了。不过，你说的那个叫裴睿的孩子，确实是在你同一天做了肾脏移植手术。”

手机从我掌心中滑落，掉落在我大腿上。

我痛苦不堪，无法忍受的放声尖叫，随后便大声痛苦了起来。

护工吓坏了，立马拨通了裴云城的手机，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裴云城急冲冲的赶来。

看到我抓挠着自己头发奔溃的模样，裴云城一个箭步上前，将我搂入怀中，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还有我……”

话还没有说完，裴云城便顿住了。

他双眼盯着地上的那份已经被我撕毁的DNA鉴定报告，将那些碎片捡了起来，看到他与裴睿的名字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你查我！”